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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卫:江海闲人,倚杖听江声

来源: 南通发布、《江海晚报》 发布时间:2018-11-14 字体:[ 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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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卫,1957年生,南通如皋人,民盟盟员。字紫藤,号雪松,又号江海闲人,斋名听雨楼。1982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工艺绘画专业,1990年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研究生班研修中国画专业。现为南通大学艺术学院教授、硕士生导师,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江苏省美术家协会理事,江苏省美学学会理事,江苏省文联书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,南通市美术家协会秘书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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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上蒹葭舞婆娑 189CMX125CM(20160810)

早年他跳交谊舞,“蹦踏踏蹦踏踏”,是舞池中央闪耀的明星。江湖人称他“大长腿”,步伐潇洒,南通大学校园里,这个美术专业的教授同时还是游泳健将和乒乓球种子选手,一件浅灰色的长风衣他穿了二十年,来来往往的师生们也就侧目了二十年。

和徐卫算是酒友,跟他喝酒有意思。意在酒先,每次他还未饮酒就先醉了,笑得像朵盛开的花,虽然嘴上会不停地强调“今天我是绝对不会多喝的”,但到头来喝多的一定是他,推推就就间无尽享受的也是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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博弈189CMX97CM(2016)

因擅长画公鸡,徐卫以“南通鸡王”扬名通城。我处处可见他画的那些赳赳昂昂的公鸡,每次看只觉得他人鸡合一,实是令人感到愉快可爱。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,看到了他画的芦苇、画的飞鸟,彼时一刻简直是有点惊诧,让我想要重新去读这个被“大公鸡”遮没了太多光环的诗意画家。


初生为葭,芦苇将成片

从小,徐卫就在音体美方面展示着特长。无论是在如皋东方红小学,还是后来在如皋中学,他的音体美成绩都非常优异,他擅长乒乓球、篮球、美术、唱歌、跳舞,艺术才能一直得到着老师们的认可。

18岁那年,响应国家号召,徐卫去到如皋建设人民公社插队。各个县城里父母在商业局工作的可以分到商业点,在工业局工作的则分到工业点。由于徐卫的父亲当时在商业局,他也就被分配到了商业知青点。“知青点就像个加工厂,农闲时加工服装和塑料制品。我当时的工种是裁缝,但对这个行当一窍不通,也不喜欢,家里人买了很多裁缝方面的书给我,我却将它们束之高阁,心里总想着画画的事。”徐卫回忆。

工作之余,徐卫因为一手特殊的美术“绝活儿”,在乡里很有名气。那时,农村经济条件有限,拍照片不易,就找人画像。第一次,徐卫被介绍去给农村老人画像,完全没有画过,只是斗胆接下了这个活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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芳傲骨枝凝香,双喜柔情话冷暖179CMX48CM(2014)

“但我父亲曾在上海光明照相馆工作,后来因为母亲不适应刚解放的上海生活环境,执意要回如皋,父亲也就跟着她回了如皋,在如皋照相馆工作并任饮服公司工会主席,闲时常常带着我到画相片的店里去看去玩。”耳濡目染,徐卫对画人像也算有些微敏感领会。老照片又小又模糊,他就只能通过放大镜、有机玻璃材质的透明九宫格、卡纸、照片纸、炭精粉、铅笔毛笔等材料,将照片放大临摹,用没有泡过的新毛笔的尖头沾上炭精粉,一遍一遍慢慢地擦大照片。

画像完成,农家非常满意,直叹“太像了”,自此一发不可收拾。那时候帮人画像没有经济报酬,只是主家请吃顿饭,“能吃上红烧肉,虽然肉只铺在最上面一层,下面全是豆腐,但已经非常不错了,再伴点老白干,开心死啦。”知青生活条件艰苦,但徐卫利用自己的美术特长苦中作乐。

当时农村里搞批判专栏宣传,每一期无论是黑板报还是纸质宣传栏上都需要画一幅报头,而在知青点上,徐卫是被乡亲们公认为最会画画儿的人。公社调他去创作宣传画,而他在中学里就有了这方面的美术基础,加上他不断潜心钻研水粉等绘画材料,其报头和美术字都很出彩,尤其临摹的毛主席、周恩来、列宁等伟人像,可谓栩栩如生。

后来徐卫又被调往县城美术创作组,从事与农业学大寨、工业学大庆有关的美术创作活动。“我一门心思把精力全部放在画画儿上,想有机会能被推荐上大学成为工农兵学员。”在县城美术创作组,他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如皋文化馆的丁涛、张宝蔚等老师,学习素描、色彩,加强美术造型方面的训练。“丁涛老师对我的影响很大,他知识渊博讲课非常生动,我常带上一卷一卷的包括速写在内的素描人像请教他,丁老师总是悉心指导,不断勉励我。也是通过他,我更多地认识了本地画画圈子里的朋友,扩大了眼界。”徐卫记得,那时候起,一些杂志已经开始刊登素描人物头像、水粉写生、美术常识等专业内容,他从画报里看到了前苏联著名画家的画作,深受震动,一个更为广阔的美术天地在他眼前徐徐展开……

古书上说,初生的苇叫葭,未开花时叫芦,长成后叫苇。我们后来看到的徐卫和他的画儿,也是这样一步步看得见经历的逐渐长成,彼时为葭,不急不缓,总有芦苇成片之时,风中招摇之姿,风浪势必很大。


宿鸟归飞,山野眠云人

1977年,由于文化大革命而中断了十年的中国高考制度得以恢复。徐卫报考了当时江苏省唯一一个有美术专业的大学——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,可惜落榜,但他没有灰心,1978年再度迎考,被南京艺术学院工艺绘画专业录取。

“终于如愿以偿进入大学,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感,开始了自虐般地恶补各种美术专业及文化课程。”徐卫说起当年的大学生活,恍如昨日,“每个人都很拼命,生怕自己掉队,每晚熬夜看书,直到熄灯了大家才松下一口气,别人都不补了,我也可以歇歇了。”

大学专业生活丰富而紧凑,徐卫全面学习了美术基础理论和基本技能以及传统绘画艺术,工笔、写意,人物、山水、花鸟画等各科门类的专业课程,得到了诸多名师的指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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圈里圈外69CMX69CM(2016)

“其中,教工笔花鸟画的李长白老师对我的影响可谓深远。”徐卫说,李老师特别注重对自然物象的写生,“他说作画要注意势态,这势态既是自然物象四季变更的动势,也是画家内心情感变化的态势,二者融为一体,反映在包括章法、线条、笔墨、色彩等绘画元素中,从而表现出具有生命力的那种动势,使画面充满气韵。”

“动势来自于你内心的情感”——成为徐卫持之以恒的追求,他不忽视任何一个物态结构的研究,又十分注重画面物象整体势态的把握,力图达到物与我的交融,丝丝入扣地体现出自身的内在情感。

徐卫还常常到教写意花鸟画课程的高冠华老师的宿舍去求教,欣赏画作。高冠华,著名画家潘天寿的弟子,作为文人绘画的最后一支香,他带给徐卫绘画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。“高老师常常为我们做一些示范,他的画面墨色变化非常生动,又特别讲究节奏韵律的变化,无论是画树叶还是枝干,交错形态中,何处该交何处不交,非常讲究,要在变化的节奏中求得和谐统一。作为学生能够跟随老师作画体悟,是特别幸运的事情。”

大学毕业后,徐卫分配到如皋轻工局轻工研究所从事装潢设计工作,后来又在如皋师范学校代课美术。1985年,调入南通师范专科学校任教,自此一待三十年。南通师专升格为南通师范学院,再并入南通大学,徐卫也从一名普通讲师升到教授,2006年任美术学院副院长。一路走来,桃李满园,不懈精进画艺,学术研究和绘画创作成果丰硕。

他说,中国画无论工笔与意笔都不能脱离写意的美学范畴,着墨与线条须注重书写性。所谓诗意,就是画家通过自身的语言技巧,借助物象表现的一种独特的情感。

后来,我看到他画的那幅芦苇小鸟——夕阳倒映在小池塘里,波如镕金。偶尔有鸟儿飞过,投下优美的倒影,过眼即逝。遗踪、留影,真是鸟也无心,水也无心。暮山缥缈间,宿鸟归飞,全剩一片野情幽意。徐卫说,虽做不了那个山野眠云人,但能在向晚的湖边散散步,也一样心神安放。


江海闲人,倚杖听江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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壮哉运河自天成248cm×129cm(2018)

今年6月,江苏省美术家协会组织画家们奔赴大运河江苏沿线采风创作。我再度看到了徐卫画芦苇。浩荡的运河水,影影绰绰的船只,统统衬不过大尺幅的芦苇,看得人心颤颤,那风势恨不能将往事裹挟,一派气压山河的倒戈。我说“苍凉的美”,他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,挤出两个小酒窝说:“怎么能说苍凉,我表现的是‘壮哉’,一点也不凉!”

他最喜自号“江海闲人”,行草题写“壮哉运河自天成”,潇洒大气。他在创作笔记中写道:以运河畔的芦苇为主景,用写意的手法,力求画出自然生态中的芦苇于风中摇曳的动势,烘托川流不息的船只,且与远处的唐塔和周边朦胧的景色交相辉映,表现悠久而深厚的大运河文化,表现其源远流长生生不息的活力。

无怪于我那么喜欢他画的芦苇,而芦苇,似乎已是他艺术生命的一种美学符号。他说,童年,铺满记忆的,就是故乡水绘园周边和通扬运河两岸的芦苇荡。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芦苇摇曳无边的簌簌,夹杂着鸟儿、蝈蝈儿、狗儿的蓝色交响,传得很远很远。“走在放学的路上,每当听到大自然演奏这美妙的乐曲,我就想找上几个小伙伴钻入芦苇丛捉迷藏。”

他的芦苇画面里,全是他的童年故事。他笔下的芦苇野景——是想归想,但幼时大白天从不敢独自走到芦苇荡边,生怕荒凉四周,突然窜出的那一两条野狗。他笔下的水塘——是曾经的旷野景象,那不复存在的一汪汪,如今被水泥砖石砌得结结实实整整齐齐。他笔下的秋风——是赭绿的底盘托起的无边银色,倒映蓝天白云,起伏绵延漫向远方。他笔下的神秘——是愈不敢进入,愈向往而遐想的无限空间。缠绵入骨的是芦花,剪不断理还乱的是乡思。

和徐卫交往久了,读词也有了另一番味道。从前夙爱东坡《临江仙》中“小舟从此逝,江海寄余生”之绝尘旷达;而今却喜“敲门都不应,倚杖听江声”之清淡蕴藉。走路带风的徐卫,迈着一步两个台阶,声色那么爽朗,你看他将什么都轻描淡写如画入画一切悠悠然成画,芦苇荡漾间,其实都是岁月不动声色的智慧。

他说,傍晚适合去湖上折松枝,然后坐在芦花丛中,看落日。明霞铺锦,湖水轻拍着堤岸,夕阳就在眼前缓缓沉没,那景象几乎是令人心碎的,他却无端生出感激。后来我心想,他大概就是懂得感激斜阳连着晚色,感激水鸟喁喁低语,感激忍耐、成全、懂得,感激内心依然柔软的那个人。